2007年2月28日 星期三

救命的小六

這一陣子的低潮究竟有多厲害?

只能說,這輩子從來沒有哪個年過得這樣凄慘。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真是天下至極的難堪。等到回到自己的窩,那負面情緒排山倒海而來,雖然沒有勇氣自我了斷,但是幾度很希望自己能自動從這世上消失。

就有這麼慘。

然後有天屘叔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陪阿嬤回她後山的娘家。原本前幾天我也計畫要去後山阿叔家拜年的,因為心情惡劣而沒能成行,所以屘叔邀我我就一口答應了。

在後山,長輩們熱絡的敘舊,阿嬤說起從前回娘家時從火車站要走上足足兩個小時才能到達後山。屘叔說他和三叔是如何的一路上踢著路邊的蚯蚓,以掀起陣陣塵土為樂。我也第一次聽說,原來曾祖母的名字叫做李梅。

親切的阿嬸在我們離開前,堅持要我們一起去菜園摘些菜帶回去。阿嬸彎腰採著菜的同時,我也拿著相機蹲下來東張西望。

就在那時我看到了這瓢蟲。

停在青椒的葉子上是一隻好美好可愛的六條瓢蟲,而且小六很合作,讓我拍了好幾張才飛走。

一邊按著快門的同時,我感到心裡有些東西緩緩地在復甦。那微弱的、像是久違膽怯不敢冒出頭來的、竟然是那個我不敢相認的「快樂」嗎?

那時我知道幽暗谷底我已然走過。

單單只是為了拍好了一張瓢蟲的相片,我就重新找回了喜悅,這就可見原先的我是多麼徹底的自信崩盤。

這隻小六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再一次從後山找到繼續下去的勇氣。

幸福橘子園從沒讓我失望。

看得出幸福橘子園有些改變嗎?山坡上那些白白的短樁是原來的柳丁樹,因為連著幾年病蟲害造成收成不好,阿叔決定都砍掉,嫁接上茂谷柑,白色的部分就是嫁接的術後包紮。我這才知道柳丁也可以嫁接茂谷,台灣農民的技術真是神奇!

阿叔說,照顧看看這些茂谷能不能長得好,如果再長不好就真的不種,全部砍掉了。這宣告好像也適用在我身上:

I'll give you one more chance. This is your last chance!

也希望這些混血的茂谷能把握它們的機會,結出幸福的果實。

2007年2月25日 星期日

The Year Monster

You've finally located the cause of this depression. It's all because you've forgotten to paste that red couplets on your door.

Memories you thought you'd put behind, hardship you thought you'd overcome, and wounds you thought you'd sustained did not really disappear. They merely lie waiting in the dark. On the occasion when the Year Monster arrives and you failed to install a door charm, they leap on the chance and storm in, tap-dancing on your mind, juggling and somersaulting.

You finally understand the nature of holiday blue. For on this day of reunion, nobody has a legitimate reason to be unhappy. You can only swallow your tears, avoid eye contact, faking a smile, while the darkness eats you up alive.

You know the emptiness inside after you indulge yourself in a big, big meal. But the Year Monster's appetite knows no limit. It devours your confidence, your peace and quiet until you are but an empty shell, the only thought left being, "I hate myself. Let me lie down to sleep, never to wake up."

I

hate

myself.

 



Have you had enough to eat, Year Monster?

Are you full yet?

Isn't it time to leave?

NEVER NEVER NEVER say good-bye! 

2007年2月24日 星期六

淚漫天后宮

有一年在迪化街,信步走進了霞海城隍廟。還沒能看到什麼雕樑畫棟,先就聽到了一陣哭聲。

循聲向前,發現一位白髮梳髻的老婆婆,由人攙著跪在香案前,一邊哭一邊叨叨的唸著我聽不清楚的心事。那哭聲極凄楚,即使我不明白老婆婆的委曲,都要被她的悲哀震動。一時之間,我感到很不自在,好像自己是個入侵者,妨礙了她對城隍爺的哭訴。所以顧不得細看這著名的廟,我轉身就離開了。

沒多久之後,換我成了那樣情境中的主角。

那是一個下著雨的寒夜,個人及家人的多重困境交相煎熬,讓我的心情跌到谷底。跳上了捷運,茫茫然不知何所之,買了到終點站的票,卻在西門町下了車。胸口因為心事而又重又悶,雨夜的街上行人寥落,我低著頭漫無目的的亂走。

偶一抬頭看到了天后宮的匾額,腳步不由自主的就移了過去。還沒走到廟口,先就飄來了一縷沈檀香煙,熟悉的線香味使得原本煩惱的我開始平靜了下來。進了大殿,凝視著媽祖的慈顏,我忽然很想告訴她我的委曲。

其實除了過年過節拜祖先外,我從來不是有信仰的人,也不曾自發的想去拜拜。所以遲疑了半天,才怯怯的問了廟裡的工作人員該如何參拜,人家指著個大牌子說,照那上面的順序參拜就對了。我看了一下那牌子,從天公爐到虎爺一一以號碼標上參拜次序,不由得感到一陣迷惑:我想拜的就是媽祖,並沒打算跟註生娘娘、文昌帝君等等傾訴我的心事啊?

但是那一夜,極度低潮的我實在需要安慰,就買了一份紙錢(自己也忘了有沒有準備其他供品),點了香在大殿立定。我舉起香躬身拜下,一低頭眼淚旋即紛紛滑落,我幾乎是嗚咽著:「媽祖,你著愛保庇...」,話到一半就哽住了,接不下去,因為滿腔的心事簡直不知從何說起。我流著淚拜過了媽祖,又紅著眼眶的把天后宮前前後後上上下下的神明都拜了一次,覺得心頭的重擔已然減輕,才充滿感激的離開。

因為那個雨夜,西門町的天后宮對我有種特別的意義。離開台北後,我仍不時會想起那個雨夜我在大殿裡暢流的淚。

最近又陷入了困境之中,就很想很想再回去,在沒有人認識我的大殿祈求媽祖的安慰。

下次如果你在西門町天后宮,看到一個陌生女子淚流滿面的下拜,請輕聲走過,不要停留,給她一個與媽祖私語的空間。

2007年2月18日 星期日

進財來了

聽說這是發生在我們老家村子裡的真人真事,每年都會聽不同的人再講一次。可是我的直覺是:這比較像是各地都有流傳的民間故事/笑話的變異版。

據說庄頭上有個人名叫進財,他的朋友某甲為了討新年進財的好采頭,在除夕當天就交待進財:「明天一早請你到我家敲門,我等你來了才開門,一定要一早就來哦。」

大年初一早上進財果然來敲門了。

進財:(敲門)碰碰碰。

某甲:誰啊?

進財:我啦。

某甲:(竊喜)你是誰?

進財:我啦。

某甲:啊你是誰?

進財:就我啦。

某甲:(有點急了)你說你到底是誰呀?

進財:(不耐煩)就我啊,你自己叫我一早來敲門,等我來了就開門的呀。

某甲:(愈來愈急了)啊你咁是進財?

進財:(火大了)哪嘸咁是鬼h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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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現在我們認識的人當中好像沒有人叫進財,可以年初一召來玩遊戲的。雖然沒有進財,大家倒是拚命的進食。

小年夜小團圓

大年夜大團圓

異常的暖冬,再加上應景喝了幾口高粱,今年的年夜飯大家都吃得揮汗如雨。

2007年2月16日 星期五

想你一切都好

過年了,想念著你。

久違的你、失聯的你、牽掛著的你、聰明的你、失意的你、開朗的你、憂鬱的你、心煩的你、幸福的你、寂寞的你、忙碌的你 ............

不管你在哪裡,想你一切都好。

想你一切 都好。

想你 一切都好。

想 你一切都好。

2007年2月15日 星期四

年味之二

媽媽傳承了外婆的好手藝,又嫁給了歪嘴雞老爸,廚藝精進,在親友間小有名氣。

爸爸退休後也開始學著下廚,手藝當然差媽媽很多(而且常常被媽嫌),不過心意到了,我們也會適時小誇他一頓。

上面這個鏡頭不錯吧?

媽媽鍋裡炒的是雙冬炒肉片,這道菜在我的年菜排行榜上絕對要排進前三名。

農曆新春時分,我最期待冬筍上桌。知道老爸嫌貴,捨不得多買,我索性拿出一筆冬筍基金,請他去買來吃個高興。早上買回來,中午媽媽就趁鮮炒了上桌。從前的鄰居在市場批發筍子,聽他說今年因為暖冬,雨水足,冬筍長得比往年大;這時就要挑大支的筍子買,因為那皮薄肉厚的比例才划算。

網路上找來陽春版的雙冬炒肉片食譜,看來比我家的遜色。我們除了冬菇冬筍外,還要泡發乾魷魚增加口感和香味,今天另外又加了紅蘿蔔配色。不過我吃了一口就發覺少了一味,媽媽忘了要用蒜青,拿了蔥來爆香。儘管如此,炒出來冬筍清甜鮮脆,香菇和肉片微帶焦香,好吃得讓人連舌頭都想吞下去。

跟媽媽請教作法,下鍋順序依次是爆香蒜青、香菇、魷魚、肉片、冬筍、再下剩餘的蒜白蒜青。媽的密訣如下:其一,下鍋的材料要炒出香味來,才能再加第二種材料。其二,油要放得多,冬筍吃進吸收了各種食材的油才會香。其三,冬筍要貼緊鍋底才容易熟且能上色。

畫面模糊的部分不是失焦,是因為可愛的冬筍正熱騰騰的冒著香氣。

晚上換我上場,媽媽在旁技術指導,又炒了一盤。

歹勢,挑戰失敗,所以貼小圖就好。

正宗Arkun媽媽的雙冬炒肉片,應該和上圖一樣潤澤,不像Arkun版的臭火焦。

媽媽教得興起,乾脆口述起這道菜的歷史。據說這是一個舅舅(說不定我爸也在場)當年在員林新生路的一間酒家七里香吃到的(小時候走路經過七里香,都覺得那是黑暗淫穢恐怖得不得了的地方)。他回家來口述後,媽媽自己揣摩研發而成的。

這讓我想起heuss曾經提起的,喜宴吃桌菜色源自於酒家菜這回事。當時剛聽這說法,只覺得有趣,沒想到我愛吃的這一道菜竟然也是源自於酒家。

臭小子回來過寒假,為了引誘他吃冬筍,媽媽叫我講孟宗哭竹的故事給他聽。帶小孩如果也講究故事行銷,真是舍我其誰啊!

2007年2月14日 星期三

Underground

日前跟kf借到了Underground,這部電影自我近十年前看過後就念念不忘。

電影中的地下社會光影昏暗猶如一場夢境,在這惡意欺騙下形成的世界,革命、愛情、背叛都誇張到荒謬的程度,然而在那荒謬中,也蘊含了深深的悲哀。最讓我難忘的幾幕,包括 Ivan 與世隔絕廿年後回到地面上,發現他的祖國南斯拉夫已經不存在、也回不去時他摧裂心肝的嘶喊。(電影看到那一刻,我一直的想到台灣的命運。)還有片尾Marko低語著:「A war is not a war until a brother kills his brother.」 然後他著火的輪椅在烽火遍地的癈墟中像是有人駕駛般的兀自轉著圈圈。

除了電影本身令人難忘之外(配樂是Goran Bregovic的作品),那天一同觀影的同伴也讓我記憶深刻。電影長達近三小時,許多宴樂的場景的確是冗長到令人疲乏,但Kusturica 的電影藝術真讓我看得如痴如醉。那天我和T及M一起去看,記得在其中一場特別長的婚宴景中,我和M正聚精會神的注視著螢幕,這時T湊了過來耳語:「我要到外面去透透氣。」

這其實不是第一次在我們看電影時,他受不了逃了出去。T看電影是為了放鬆,不能忍受太嚴肅沈悶的題材。認識我之後勉為其難的看了不少小眾的所謂藝術電影,但是偶而總有類似這樣的沈悶電影讓他招架不住。而M則和我一樣是影迷,聊起電影來我們總是會眉飛色舞,毫無冷場。但M的女友C也不太愛看電影。有一回我約了他們一起到鎮上的小戲院看電影,T早早的表明他沒時間;和M碰頭後以後又發現C也沒到。我無奈的說:「我們的partner好像都不愛看電影。」M微笑的拍拍我的手說:「That's alright. We've got each other.

這句話到現在都還讓我感到很溫暖。

後來,就沒再找到那樣相契的電影伙伴了。

2007年2月11日 星期日

年味

警告:本篇分級Rated-R,海外思鄉遊子、夜半腹飢網友慎勿點入,素食者尤其不宜。

倘無視警告冒險點入因而造成腹內異常作響、唾液過度分泌、思鄉淚流淌不止者,本館概不負責。

大鳥介紹了他家的年味,我也來湊個熱鬧。

剛灌好的香腸,大約要曬上一,兩天。

混合菜頭絲和粿漿

說起來,我們家在親戚間最負盛名的年味有菜頭粿和香腸。從前阿嬤掌廚的年代,過年最多只炊兩籠菜頭粿,四大房子孫加上姑媽家各自切割一塊回去,如果有剩再分贈親友。自從屘叔接手炊菜頭粿大業後,由於他力求改良,青出於藍,所炊的菜頭粿比起往年更受親友歡迎,現在每到歲末都要蒸上好幾籠。

入鍋整型

有時候下午才剛蒸好,傍晚時分屘叔就送到我家,晚餐就可以煎了上桌。記得去年有一次吃到剛蒸好煎好的菜頭粿,才剛入口我忍不住大喊一聲:「祝好呷耶!」菜頭絲的甘甜和粿的軟嫩融合的那麼清甜適口,一入口就化開,真是十分讓人感動的好滋味。

我家的香腸肥瘦比例1.5:8.5,親友有改成3:7的。

菜頭粿就讓屘叔獨占勝場,我們家享譽親友間的則是爸爸的獨門香腸香料。家裡灌香腸用的香料有很引人垂涎的中藥香及酒香,口味和黑橋牌的偏甜也大不相同。每年到了歲末,爸爸就要搬出秤子來量好各色中藥,再準備酒來浸泡藥材。香料的味道真是很讚,妹妹從小不敢吃肥肉,吃飯時看到肥肉一定要特別夾出來,不小心吃到了還會噁心欲嘔,獨獨願意為家中的香腸破例,我們總是覺得這香腸很神奇。

以前是家裡自己找豬販灌香腸後再分送親友,後來因為吃慣了我們口味的親戚需求愈來愈大,便改為向爸爸索取香料自己去灌香腸。(另一原因大概是因為我們很怕吃太肥,灌的香腸偏瘦,也有嗜肥腴口味的人吃不慣。)近年來從親友之間再轉贈出去的人,也有慕名而來索求香料的,今天爸爸提供出去的香料算算總共灌了四、五百斤的香腸。有來不及預訂因而向隅的,我們還會送一點給他們當安慰獎。眼看著還不到除夕,家裡的香腸量愈來愈少了。

和吃香腸比起來,我好像更喜歡曬香腸這個階段。事實上我常覺得生香腸的味道比烤好的還香,或許因為它多了一份期待的心情吧。今年姐姐問了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她說偶而也看過別人家曬香腸,經常都看到香腸呈暗褐色,為什麼我們家的香腸都這樣紅艷可愛呢?爸爸才說,顏色暗褐的可能是以醬油下去調味,或是加了肉桂粉。我們的香腸料是以酒浸出肉桂的香味再加到肉裡面,所以顏色較淡。

烤好的香腸(蒜頭是為了擺盤效果,我們講究一點的時候會用蒜青) 

唔,也許明年我也該來傳承一下這香料密技。

2007年2月7日 星期三

書為心畫

那天avant從故宮打電話來,向我強力推薦大觀:北宋書畫展。從他的語氣中,我也感染了他的興奮,決定吃完小羊排第二天就要去附庸風雅一番。

同一檔還有另一特展展出舉世聞名珍稀少有的汝窯,這汝窯我曾經看了幾次,但是天資愚昧,總是體會不出它的價值來。所以這次的主要目的是看宋徽宗的瘦金體。

久久才看一次真跡,我在回憶的想像中把瘦金體給柔媚化了。這次再看,很放心的發現是我的記憶不準確,宋徽宗的詩帖固然字形秀麗,卻筆筆剛勁有力,真是賞心悅目的一幅字。 

與畫比起來,書法給我的感動直接多了。我看米芾的吳江舟中詩,甚至也不去辨識文字內容,整幅字的流動韻律就讓我悠然神往,渾然忘卻周遭的人聲雜沓。藝術的動人力量,我想就在於能瞬間使人超脫肉體軀殼、遊心物外。

看蘇軾的赤壁賦,則為他題詞中的故事而感動著。因詩文肇禍的蘇軾,遭貶後仍然創作不輟,作了赤壁賦卻輕易不肯示人。因為友人傅堯俞來函索閱近文,才特別寫了這一幅字相贈。站在這幅字前,我想像著蘇學士研墨濡筆,珍重地為遠方的知音一筆一畫的寫出自己的心血結晶,這字裡行間寄寓了友朋之間親愛信任之情。

展覽的解說以蘇軾的寒食帖及赤壁賦為對照,來說明筆意如何可以作為心境的寫照。讀了這解說我卻感到一陣悵惘,我們難道不是正處於一個沒有筆跡、遑論筆意的時代嗎?

記得高中的歷史老師曾經誇口他年輕時的絕技一種:通常開學之後若干時日,他就已能辨識每個學生的字跡。還故意要求同學們交作業考卷時不准寫名字,讓他憑字跡認人發回。那種「絕技」、那個年代,早已一去不復返矣!

年輕時功課都要手寫,還會寫信投郵與友人聯絡,偶有留言紙條也需親筆書寫,因著這樣認得了家人、同學和幾個朋友的字。可是自從我們習慣了電腦文書處理及電子郵件往來之後,拿筆寫字的機會少之又少。縱有書寫的機會,恐怕也是在信用卡簽單上簽名的機率大些,而不再是為了與人交流而提筆書寫。既然大家不再用筆寫字,又怎能從筆跡來探索其人的心境呢?

我自己回想著,近十多年來認識的朋友們,有哪個人的字跡是我認得出來的呢?想來想去,好像就是苦桑的個性字躍然腦海中,此外真是一片模糊。不識得一個人的字,是否表示你也錯過了這個人內在的某一部分風景?又或者,這外在表象根本沒有文化或歷史價值,絲毫不足留戀?

我在黃庭堅的<書寒山子龐居士詩>前駐足良久,審視著「癡屬根本業,愛為煩惱阬」這兩個句子,一面思忖著如何能夠有這幅字來掛在牆上,每日參禪。

這會兒才又反省起來:對筆跡的留戀和想擁有一幅字的心情,似乎已落入貪嗔癡愛的魔障,我還參什麼禪呢?

2007年2月6日 星期二

雙餘館雙週年

柏魚娘送的花

忽忽兩年了,這虛擬的窩成了我的第二個會客室,對它我有著很複雜的感受...

因為有這個不會被退稿的空間,得以在此暢所欲言;也因為有了讀者的留言反應,愈寫也就愈有成就感,從這過程中得到不少樂趣。兩年下來,來客洗牌了好幾次,有莫名消失的、有斷斷續續來走踏的、有偶而路過的、當然也有姐妹淘忠實館友,生性比較內向害羞的我,在這裡以圖文會友,拓展了交遊圈。

不只如此,為了裝點這個窩的門面,我還學了一些新把戲。曾經認真的學了一點CSS文法。(雖然後來進化到只改banner之後,就發懶以不變應萬變。)又為了使記錄的事件更具說明性,隨身帶著的相機不時拿出來獵取種種鏡頭,修圖上傳等等技術現在熟練至極,這是以前號稱電腦白痴的我不能想像的境界。

一方面很高興在這裡和許多朋友互動,認識了精采的人,旁觀了別人的有趣生活;同時也責怪著自己,在實際的生活環境中依舊笨拙被動。 另一方面,由於希望這個空間不與工作上的人事有任何重疊,不得不在許多細節上力求隱晦。

日前在展覽中看了蘇軾親筆寫就的<赤壁賦>後記,覺得東坡先生好像寫出了我矛盾的心聲:

軾去歲作此賦,未嘗輕出以示人,見者蓋一,二人而已。欽之有使至,求近文,遂親書以寄。多難畏事,欽之愛我,必深藏之不出也。又有後赤壁賦,筆倦未能寫,當俟後信,軾白。

正因為「多難畏事」,所以才會有「深藏不出」的顧忌。

前一陣子讀了Orhan Pamuk的諾貝爾受獎演說,很受感動,我寫作部落格對「多難」的體會也差堪比擬。

Now, so many years later, I know that this discontent is the basic trait that turns a person into a writer. To become a writer, patience and toil are not enough: we must first feel compelled to escape crowds, company, the stuff of ordinary, everyday life, and shut ourselves up in a room. We wish for patience and hope so that we can create a deep world in our writing. ....

For me, to be a writer is to acknowledge the secret wounds that we carry inside us, the wounds so secret that we ourselves are barely aware of them, and to patiently explore them, know them, illuminate them, to own these pains and wounds, and to make them a conscious part of our spirits and our writing.....

When a writer shuts himself up in a room for years on end to hone his craft – to create a world – if he uses his secret wounds as his starting point, he is, whether he knows it or not, putting a great faith in humanity....

 I know from experience that the great majority of people on this earth live with these same feelings, and that many suffer from an even deeper sense of insufficiency, lack of security and sense of degradation, than I do....What literature needs most to tell and investigate today are humanity's basic fears: the fear of being left outside, and the fear of counting for nothing, and the feelings of worthlessness that come with such fears; the collective humiliations, vulnerabilities, slights, grievances, sensitivities, and imagined insults, and the nationalist boasts and inflations that are their next of kind ...

不是有句話說「文窮而後工」嗎?回顧自己寫的東西,每每在遭逢艱難酸苦之際,也就是我網誌產量增加、所寫出來的內容也較能引起共鳴的時機。生活迍邅的淬煉是我將內在困境昇華成文字的動力。 

雖然沒有特別安排,但是今天的活動剛好都和部落格朋友有關。新認的網友柏魚娘帶了兩個小朋友來訪,我們一起聊天散步,渡過了個愉快的下午。晚餐開了大鳥先前推薦過的紅酒,用了avant割給我的水蕹菜(註)煮了排骨湯。散步、品酒、美食,是用來紀念雙餘館雙週年很適切的方式。

水蕹菜排骨湯

謝謝曾經在雙餘館和我互動的朋友們,因為你們,我略嫌蒼白的人生像花束一般有了更豐富的色彩。





(註)那天提了這菜回家,我媽看了說:這怎麼是水蕹菜呢?水蕹菜的葉子該是尖尖的。我自己對這菜的名字也有點疑惑,只知道廣東人叫它西洋菜。因此順手古狗了一下(請原諒我的考證癖),原來英文叫watercress的這菜,有個很在地的名字叫豆瓣菜,它的身世就請各位自行點進去了解。

2007年2月5日 星期一

淡水暮色

日前去赴了酒肉朋友的喝一杯之約,品嚐了avant名震部落界(應當大家都同意吧?)的淡水小羊排大鳥的清蒸海鮮,喝了Juliet嚴選的西班牙紅酒,配上淡水難得一見的晴天。

光是這樣,就已經讓人滿意得要嘆氣。

然而,avant還準備了讓人難忘的壓軸菜色:忠寮散步,我體會了很不一樣的淡水暮色。

雖然老早就從avant的鏡頭中勾勒出一個幽靜淡水的輪廓,但當親臨他筆下的後山,就好像在原先的素描圖上加上了聲音色彩,一切變得更清晰動人。

聽了清澈的山泉淙淙、風動樹林的沙沙作響,看了水甕菜的鮮濃碧綠、山茶花的嫩艷嬌紅,我完全明白avant為什麼會有淡水情結。 

如果我的散步路線觸目所及都是天光、雲影、老樹、磚舍、田壠.............................

如果院子裡抬頭就可以看到大冠鷲盤旋翔鳴.............................

如果黃昏的光線映照的,不是玻璃帷幕大樓,而是溫暖的紅磚牆.............................

如果社區裡治安最大的威脅,不是殺人放火的匪徒,而是傳說中隱匿於森林裡的蠎蛇.............................

那我也會有淡水情結!我也要有淡水情結!

美好的一天 p.s.:

  1. 銘謝狗仔弟兄海陸大餐招待。
  2. 銘謝湯姆叔叔出席,雖然大半個下午他都在睡覺。
  3. 銘謝avant夫人、丹丹及Juliet三位美女伴遊。
  4. 特別謝謝avant送的迷迭香,他從三個月前就插枝育苗,還幫我準備了大花盆。等我找到了小羊排供應商,迷迭香也長得夠粗勇時,就要來個淡水小羊排嘉南版,到時候交作業再請大廚來指教一番。
  5. 最後最後,末了這張圖片很該被鋤的,我知道。這樣也好,給我一個藉口再回去修正我的取景角度。

餘音

我的部落格, 2005 - 2019,請安息。 在某個層面上,可以埋了它我感到鬆了一口氣。 曾經那個對著未知的虛擬空間交心的時代早已過去,無畏的心境裸露現在回顧只覺得不堪回首。 最早熱衷於部落格發表時所拍的無趣構圖、失焦相片,當時天真的喜悅現在感到羞赧不已。 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