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7月23日 星期六

社樹

員林百菓山樟樹公

員林百菓山的樟樹公

所謂的大樹公或樹王公,都算是"社樹"。社者,土地之祀也。所以通常在大樹公的身上會圍著一塊紅巾,而旁邊總有個小土地神壇。

社與樹

有時鄉間也能看到石頭公之類的巨石受人祭祀,那也算是土地祭祀的一種。

以樹為社及用石為社都有久遠的歷史,早自商周二朝就有記載。既是祭土地,為什麼又冒出一棵樹呢?有種說法認為,在社祠旁立一棵大樹可以讓人遠望即生出崇敬之心,然而這種說法似乎與社樹的形成邏輯正好顛倒,照我的理解,應是先有樹後有社,而非先有社後有樹。

另一種說法是:土主生萬物,而萬物莫善於木,故樹木也。也就是說土地生養的萬物沒有比樹木更美好的了,所以以樹作為社祭的代表。

後面這種說法和世上其它古老文明崇拜大樹的心理相接近。巨木的神木似乎自開天闢地以來就矗立於地表,給予古人長生不死的想像。高聳的樹木又有如一把通天的天梯,是神仙及巫者來往仙境人間的橋樑。大樹所代表的長壽或長生不死都是人們企羨的目標,所以讓小孩子拜為大樹的義子,以大樹的枝葉佩戴在身上,等於是將大樹的生命力轉嫁給它的義子義女,自然可以保祐孩童平安長大。

掛在孩童胸前的枝葉也稱為"絭"(ㄐㄩㄢˋ,閩南發音接近geng,請擅長POJ的人來提供一下羅馬拚音),原意為束腰繩。在台灣民俗裡用來指小孩佩在身上的謢身符,通常是個香火袋,例如台灣拜七娘媽時會有掛七娘媽絭。

最後,偷偷說一下,自從讀過《莊子・人間世》中的無用之用」以後我就中了毒,看到大樹公總是要懷疑一下它是不是沒有用才能活這麼久不被砍掉。

[再增補]:昨天(七月廿三)的自由時報有一則茄苳夫妻樹」的報導,顯然大樹的生命不只護祐兒童,也延伸到了保祐夫妻求子成功的層面上,成了註生樹了。

4 則留言:


  1. 喲,真是教人長見識增慧智了
    這種短小精悍的解說,讀來輕鬆,卻暗藏練家子無上綿密內功修為哪,
    拜服——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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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Arkun果然是專家!馬上就做了田野,又做這麼好的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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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沒有啦,社樹是每年都會教的題目之一,資料早就累積了(跟練功一樣,每天都要練啦),只是沒寫文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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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真想去上Arkun的課!

    大樹公、石頭公和土地公,關係十分密切,是古老的自然崇拜吧。台灣原住民的起源傳說,有些都談到由石頭或樹出生,或半石半樹中出生。

    網路上隨手找了一下,發現士林地區的最老土地公,傳說是「番仔佛」,是繼承自平埔族的,就是一塊天然石頭,人們將之放在大樹下祭祀。同一資料也提到土地公和樹的密切關係。
    http://lanya.tacocity.com.tw/history/4land_budda.htm

    雖然這則「番仔佛」的傳說不一定是事實,卻透露漢人和平埔族互動時的一些現象,很有意思。
    漢人佔了平埔人的土地之後,可能繼續在他們的聖地敬拜,如同耶路撒冷先後成為許多民族的聖地,或是歐洲很多教堂蓋在原先日耳曼人的聖地上。
    另外,也可能漢化的平埔人以漢化的信仰來保存自己原先的神聖空間。如西拉雅的公廨變成漢式廟宇,神也人格化。

    社樹實在是有趣的主題。我想是先有樹才有社。但也不一定是拜大樹公而演變成社,而是本來的土地信仰中的神聖空間概念,就包含樹或石這類大自然力量代表。

    另,我很愛莊子「人間世」中那棵不中矩的樹,常認為自己就是那無用之材,因無用而保平安。
    可是倒不想成為大樹公。照顧鄉里和孩童,太操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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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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