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開心

出差的舟車勞頓之間，以弟弟家作為中繼站稍作歇喘。

從計程車出來，我進入挑高二層樓、寬廣得不切實際的大廳，瞥見遠遠的右側放了一組看起來蠻氣派的沙發。拖著行李走過長長的走廊，我一邊就想起了這組沙發的功能。

當初我們陪弟弟到處看房子的時候，不只一次從不同的售屋小姐／先生那邊聽到相同的說法。他們總是說，大廳的沙發可以用來接見比較不熟的客人，如果是真正熟門熟路的親友，就帶到自己家裡去接待。當初聽到這說法是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就我所認識的親友交際模式看來，不熟的客人約在外面就好了，何必約在這個奇怪的空間？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有這樣的需要，頻率想必不高，何必浪費這麼大的空間只讓它發揮那一點點的功效？

我的印象就是這類新社區建築都對訪客十分不友善。出入要用磁卡感應早已是電梯大樓的基本配備，外人難越雷池一步。有時只是進入社區大門，就要接受守衛的盤問。很多大樓沒有保留訪客停車位，週邊要找停車位又難如登天。那麼省事事省，沒有具體目的的拜訪自然降到最低。　

正好前兩天在Hetero那邊提到城鄉人際關係的差異，順此脈絡我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我在幾個傳統聚落和幾位老人家互動的情形。

從密集的房舍中間的巷弄穿過，從側門窺見一位阿婆在拜拜，出聲問了她拜什麼，原來是地基主。

另一位阿婆向著門首削芋頭，我問她可不可以為她照相。她很親切的邀我坐下來開講，我就坐在戶限上聽她講早年如何辛苦打工的故事，以及外孫即將結婚的消息，聊到後來驚訝的發現她是附近廟裡的乩童！

這兩位阿婆在門前閒聊，問我從哪裡來，就這樣聊開了。左邊的阿婆提起她的孫子，忽地哽咽泛淚，原來她從小帶大的孫子今天要去當兵了。我連忙拍拍她，說：「現在當兵真輕鬆，祝涼欸，免煩惱啦。」

這些互動、老人家與我分享的生命故事，不都是因為傳統聚落的友善空間嗎？在這裡經常會看到人家大門敞開，可以直視廳堂的神桌牌位。鄰里有事無事都可登堂入室，炒菜、煎魚、罵孩子都聲氣相聞。

我並無意鄉愿的提倡恢復這種傳統空間，如果鄰居有人隨時可以闖進家裡，失去的隱私權會讓我極不舒服。但是在上述的電梯大樓和傳統村落的空間友善度上，應該還有機會來求取一些平衡。

比如臭小子家住的社區有十多棟大樓。平時左右上下樓的鄰居雖然未必有熱絡的互動，但是由於社區有個很大的中庭，白天許多年紀大的阿公阿嬤被外籍僱傭推出來樹下乘涼閒坐，外籍僱傭們也趁機社交一番。傍晚時分小朋友可以玩球、騎腳踏車，看著小孩的主婦們也可以閒聊幾句，在我看來不失是很好的折衷方案。

我的虛擬雙餘館，也希望能當個大門時時敞開的友善空間，直到不幸被破獲、不得不收攤為止。